袁庚同志1978年時的工作照。
�。ㄙY料圖片）
1982年招商局蛇口工業(yè)園區(qū)堅立的標語牌。 （資料圖片）
1984年，參加北京國慶巡游的蛇口工業(yè)區(qū)彩車。
（資料圖片）
蛇口街頭的流動投票車。 （資料圖片）
蛇口六灣今昔對比。 （資料圖片）
1983年，蛇口工業(yè)區(qū)工會成立。
�。ㄙY料圖片）
圖為1986年蛇口工業(yè)區(qū)五灣突堤碼頭工程招標會現場。 （資料圖片）
編者按 深圳經濟特區(qū)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驗田”和“窗口”，曾誕生過許許多多突破思想束縛、催人奮進革新的口號，“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就是其中之一。這句口號折射出的“發(fā)展就是硬道理”“追求效率”理念，是經濟特區(qū)突破重重阻力、殺出一條血路精神的集中體現。這個口號的提出，猶如一聲直叩人心的春雷，令人振奮，給人希望，至今仍釋放著強大的感召力。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句講時效、重實干的口號，在今天看來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可在1979年，經由廣東蛇口提出，釋放出一個強勁的思想沖擊波。當是時也，“左”的思想令很多人無所適從，社會上視金錢、效率為禁忌。正因如此，簡練、有力的“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提出后，時人譽之為“沖破舊觀念的一聲春雷”“劃過長空的第一道閃電”。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在機聲隆隆的工地上出生，在不絕于耳的爭議聲中長大。它的“準生證”是我國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頒發(fā)的，它的“成人禮”在天安門廣場上的國慶大典中完成。書寫有這句口號的牌子，在歷史的風雨中幾經豎起拆下，但至今依然屹立不倒。第四塊寫著這句口號的牌子甚至由國家博物館收藏。這句口號迸發(fā)出沖破層層束縛的力量，更是深深地鐫刻在了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進程中。
一節(jié)生動的現場教學課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句口號并不是一時靈光乍現的產物，而是袁庚在創(chuàng)建蛇口工業(yè)區(qū)的過程中長期積累、長期思考的結果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提出者，是被稱為“蛇口之父”的袁庚。
這句口號并不是一時靈光乍現的產物，而是袁庚在生前創(chuàng)建蛇口工業(yè)區(qū)的過程中長期積累、長期思考的結果。最早讓袁庚受到啟發(fā)的，是他在香港上的“第一課”，袁庚曾多次在不同場合講述過那次令他深有感觸的經歷。
1978年10月份，袁庚調任交通部香港招商局常務副董事長。初到香港，就上了生動的“一課”，“授課”的是一位香港企業(yè)家。當時為了業(yè)務發(fā)展，招商局需要在香港購買一棟大樓。袁庚與賣主談妥后，約定在星期五下午2時預付定金2000萬港幣�！爱斕煜挛�2時，袁庚準時到達律師樓，賣主也如期而至。沒想到，賣主的汽車停在門外都沒熄火，只等雙方在律師樓辦完交易手續(xù)拿到支票，就立即安排專人坐汽車直奔銀行�！闭猩叹謿v史博物館、招商局檔案館館長樊勇對每個細節(jié)都如數家珍。
這位賣主為什么要這樣爭分奪秒？原來，第二天就是星期六，銀行不上班。如果星期五下午3點之前支票不能交給銀行，賣主就要損失2000萬港幣的3天存款利息。
“當時浮動利息是14厘，3天的利息就是幾萬港幣�！痹髞砘貞涍@段往事時曾感嘆，當時在內地的很多人完全沒有時間觀念、理財觀念。受到觸動的袁庚舉一反三，迅速在企業(yè)開展財務檢查。這一查問題還真多：不少子公司不及時進賬，有人把支票擱在保險柜里過夜不當回事。袁庚隨即換掉了責任人員，加強財務整頓。僅抓及時進賬這一項，就使招商局收益狀況改善不少。
可以說，一堂生動的現場教學課，讓“時間就是金錢”的觀念在袁庚腦海中萌芽。“‘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不是我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中國古話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痹@樣說。“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一觀念發(fā)酵、成型，源于在蛇口工業(yè)區(qū)的火熱實踐。
招商局歷經百年滄桑，身為香港招商局第29代掌門人，時年61歲的袁庚希望將招商局發(fā)展成為一個多元化的大型跨國公司。為此，袁庚提出了“立足港澳、背靠香港、面向海外、多種經營、買賣結合、工商結合”的二十四字經營方針。根據當時國際市場特點，袁庚認準了兩條：一是必須擴大船舶修造業(yè)務；二是必須增加中流作業(yè)能量。前者需要增設浮船塢，后者需要增加駁船倉庫，興建集裝箱碼頭，兩者都需要場地。
袁庚帶領招商局同事四處奔走，可在萬商云集、寸土皆金的香港尋找一塊物美價廉的地皮談何容易。當時，香港繁華地帶的地價，僅次于日本東京銀座，每平方英尺（0.0929平方米）1.5萬港幣，郊區(qū)工業(yè)用地也要每平方英尺500港幣以上。袁庚他們又想在澳門試一試，但當時澳門電力不足，港口水淺，一時難以發(fā)展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袁庚想，為何不到與香港隔水相望的廣東省寶安縣？寶安縣是袁庚的故鄉(xiāng)，蛇口工業(yè)區(qū)的最終選址就在寶安縣蛇口南頭半島。據史書記載，6000多年前，這里便有了刀耕火種的人群繁衍生息，民族英雄文天祥千古絕唱中的伶仃洋也在附近。
鞠天相所著《爭議與啟示——袁庚在蛇口紀實》一書中記述，1978年11月下旬，袁庚在香港向時任交通部部長葉飛匯報了想在蛇口籌建工業(yè)區(qū)的構想，葉飛當場表態(tài)：起草報告，與廣東省聯合上報中央。1979年1月6日，廣東省革委會與交通部聯名向國務院呈報了《關于我駐香港招商局在廣東寶安建立工業(yè)區(qū)的報告》。報告稱，在臨近香港的蛇口建立工業(yè)區(qū)，既能利用內地較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又便于利用國際資金、先進技術和原材料，把各方有利條件充分利用、結合起來。工業(yè)區(qū)擬從1979年上半年踏勘測量設計，下半年開始建設，1980年上半年建成投產。
1979年1月31日，農歷正月初四，春節(jié)上班后的第一天，袁庚和交通部副部長彭德清跟隨國務院副總理谷牧，一起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匯報。在招商局檔案館里還保留了那天李先念、谷牧和袁庚、彭德清的談話記錄。當時，袁庚匯報說，只要中央點個頭，在報告上面簽個字，這塊地皮價值就大大提高了。先念同志說：“好，我批！”于是先念同志批示道：擬同意，請谷牧同志召集有關同志議一下，就照此辦理。
這一天，李先念用鉛筆在袁庚帶去的地圖上劃出了一塊地方，這便是蛇口南頭半島。1979年7月8日，蛇口工業(yè)區(qū)開山第一炮爆響。如果說，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是制定了我國改革開放的總方案的話，那么在封閉了幾十年的中國大地上，蛇口工業(yè)區(qū)開工建設是真正打響了開放和改革的第一炮。
4分錢驚動中南海
蛇口很多做法是創(chuàng)舉、突破，是特事特辦的。現在回頭看，做這些事情，需要有敢為人先的精神。別人不敢踩的雷敢踩，別人不敢打破的框框敢打破
“袁庚曾講，我為什么提‘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當時國內沒有市場觀念、時間觀念、效率觀念。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首先思想上要變革，不能再用老思想面對新問題�！狈禄貞浀�。
那時候，建設工業(yè)區(qū)需要引進外資，招商局必須先期投資弄好“五通一平”，也就是通水、通電、通車、通航、通電訊和平整土地。這需要將大量的建設材料運進蛇口，但當時蛇口的碼頭只有小船才能靠岸。在荒山野嶺的蛇口半島，當務之急就是新建600米長的順岸碼頭�？墒牵敃r來自制度和人才的困難，超出了蛇口建設者的預計。
1978年的蛇口，是隸屬于廣東省寶安縣的一個公社，寶安撤縣改為深圳市，是蛇口工業(yè)區(qū)成立一個多月后的1979年3月5日，深圳經濟特區(qū)的建立則是1980年8月26日。當時，一條20多米寬的深圳河隔開了兩個世界：河北岸的寶安縣，一個農民的年收入只有143元，可20多米外的香港，農民的年收入有13000港幣。按照當時匯率折算，相差70倍之多。同時，蛇口的青壯年很多都跑去香港發(fā)展，留下來的都是老人小孩。收入差距巨大的背后，是整個經濟發(fā)展和思想觀念的差別。時間觀念差、不講經濟效益、辦事效率低、平均主義、鐵飯碗、大鍋飯等制約著改革開放之初的蛇口。
1979年8月份，交通部四航局承建蛇口工業(yè)區(qū)首項工程蛇口港。梁憲是蛇口工業(yè)區(qū)第一屆管委會委員，以袁庚智囊著稱。據梁憲回憶，當時蛇口的工程局、施工隊全是國有的，吃大鍋飯，建設港口碼頭的錢是從香港貸款來的。“招商局的人很急，但施工隊不急，一二十米遠的距離，一天就開泥頭車拉二三十車，什么時候才能把這個碼頭填好�。垮X什么時候收回�。俊�
那時，工人收入主要靠工資，獎金僅是輔助，分5元、6元、7元三個等級。工人對每月幾元獎金興趣不大，工作干勁不高。為了調動工人的積極性，提高工作效率，四航局工程處決定實行超產獎勵。具體做法是每部車每天的勞動定額為55車，完成定額后每車獎2分錢，超出定額部分每超一車獎4分錢。實行新的超產獎勵后，工人勞動積極性大漲，每人每天能夠運八九十車。不僅如此，工人們還主動要求加班加點，實行每天工作12小時的大班制。
600米長順岸碼頭中的150米，原計劃1980年3月底完工，實行超額超產獎勵后，施工速度加快，結果提前一個月竣工并交付使用。根據蛇口工業(yè)區(qū)后來的統計，在實行超產獎勵的1979年10月份到1980年3月份，工業(yè)區(qū)多創(chuàng)產值130萬元。
這樣提高效率的獎勵辦法在當時卻引起了一場爭論，有反對者認為這是“濫發(fā)獎金”，行之有效的獎勵被有關部門勒令停止，工作效率也低了下去，直接影響到了工程進度，使得蛇口首次出現了完不成月計劃的現象。
在向上級部門遞呈報告的同時，袁庚請來了記者寫了內參，將情況匯報給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在今天招商局歷史博物館的展示墻上，就有《胡耀邦總書記、谷牧副總理對蛇口工業(yè)區(qū)超產獎問題的重要批示》復印件，在這份批示中，胡耀邦口氣頗為嚴厲：“為什么國家勞動總局能這么辦？交通部也這么積極？看來我們有些部門并不搞真正的改革，而仍然靠作規(guī)定發(fā)號施令過日子，這怎么搞四個現代化？”
“4分錢”驚動了中南海。在中央領導的支持下，蛇口工業(yè)區(qū)獲準繼續(xù)實行超產獎勵辦法。此后，招商局先后在蛇口港碼頭、華益鋁廠、華美鋼廠等工程項目中實行形式各異的獎勵辦法，大大激發(fā)了工人積極性，加快了施工進度，縮短了工期�！按箦侊垺钡姆峙渲贫扔纱艘沧呱狭烁母镏�。
盡管蛇口工業(yè)區(qū)的工程建設采取了一些與以往大不相同的方式，比如選擇施工單位、議定工程價格等，但吃了幾十年的“大鍋飯”，路徑依賴的力量不可低估，拖延工期、質量不合標準的問題在蛇口屢有發(fā)生。如何突破計劃經濟體制下那種僵化的體制，袁庚想到了沿用香港和國外的做法——工程招標。1980年，蛇口工業(yè)區(qū)在基礎施工建設中率先引進了招標制度，這也是蛇口最早全面推行的一項改革舉措。第一個招標項目是蛇口鋁材廠，由一家日本承包商中標。此后，蛇口工業(yè)區(qū)主要工程先后采用招標方式發(fā)包，除內地施工單位外，日本、美國等國家或地區(qū)的建筑商都紛紛參加競標，外商中標率約為10%。1984年8月份，蛇口工業(yè)區(qū)公布實施《工程招標管理辦法》，將工程招標制度固定了下來。
1981年春天，蛇口工業(yè)區(qū)“五通一平”一期工程基本竣工，建設指揮部正式更名為招商局蛇口工業(yè)區(qū)管理委員會，引發(fā)4分錢獎金爭議的600米順岸碼頭也已正式投入使用。這一年6月份，《人民日報》全文刊載了一篇新華社電訊稿《蛇口工業(yè)區(qū)建設速度快》，首次提出了蛇口方式。此后，蛇口方式又演變?yōu)樯呖谀Ｊ�，并在日后與“深圳速度”“蘇南模式”等一起，對深化改革開放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
“蛇口很多做法是創(chuàng)舉、突破，是特事特辦的�，F在回頭看，做這些事情，需要有敢為人先的精神。別人不敢踩的雷敢踩，別人不敢打破的框框敢打破�！狈陆榻B道。
的確如此，“先有蛇口后有深圳”，不僅是說蛇口創(chuàng)辦時間早，更意味著很多改革經驗、改革辦法也先于深圳，是在蛇口先期試行并逐步成熟后才慢慢推廣到各個經濟特區(qū)，進而輻射全國的。也因此，蛇口又被人稱為“特區(qū)中的特區(qū)”。
蛇口在企業(yè)改革、管理改革上有很多創(chuàng)舉，這其中包括了1981年改革勞動用工制度。效率和公平是一對矛盾體，但在蛇口的合資企業(yè)中，效率和公平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面，相生相伴。1980年的中集公司勞動力協議，在允許企業(yè)開除工人的同時，已經明確規(guī)定，企業(yè)支付一定比例的費用，由蛇口勞動服務公司統籌提供醫(yī)療、養(yǎng)老等社會保障。蛇口也成為我國最早建立社會勞動保障制度的地方。1982年在全國首次公開招聘人才，開始干部人事制度改革；1983年試行管理體制改革；1984年推行住房制度改革；1985年試行民主選舉工業(yè)區(qū)領導人制度；1985年，蛇口成立了專門的社會保險公司，這是我國第一家由企業(yè)成立的社會保險機構，也是今天平安保險的前身……蛇口曾經創(chuàng)造了24項全國第一，這些第一如今已多數沉淀成為當下我國經濟生活的一部分。
標語牌“四立三拆”
在改革開放之初，雖然“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只有12個字，卻事關發(fā)展理念，甚至事關中央對改革開放的路徑選擇
從革命年代，到建設時期，全國出現過許多經典的膾炙人口的口號標語，在不同時期產生過特殊的重要影響。當袁庚在蛇口面對體制和觀念的阻力，他一方面不斷尋求對舊體制、舊制度的突破，一方面也認識到，從香港到蛇口，雖是一水之隔，但兩地思想觀念上卻有天壤之別。
袁庚很看重思想建設。這位40多年的老共產黨員，認為高速發(fā)展的蛇口急需一個富有凝聚力和號召力的口號，這個口號不能假大空，要符合蛇口特色，推動蛇口建設。
1981年3月份的一天，袁庚坐船從香港趕往蛇口，趁著空閑，他在船上涂涂寫寫，最后寫下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顧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這6句口號，并拿給同行的招商局董事總經理梁鴻坤和招商局資料室日文翻譯李炳盛看。梁、李二人都認為口號不錯，確實能把蛇口工業(yè)區(qū)的精神概括起來。
在隨后召開的工業(yè)區(qū)干部大會上，袁庚宣讀了這6句口號，得到大多數與會者的贊同，但也有與會者對“顧客就是皇帝”提出異議，認為共產黨把顧客當“皇帝”不大好。當天的會議結束后，袁庚一行離開蛇口返回香港。臨走前，他叮囑蛇口工業(yè)區(qū)副總指揮許智明將口號制成標語牌堅在工業(yè)區(qū)里亮相，讓大家都能看到，都能引發(fā)思考。許智明找到旅游文化服務公司總經理鄒富民，安排美工在一塊三合板上用紅油漆寫上“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并第一次在蛇口豎立起來。
口號一亮相就引發(fā)強烈震動。標語中的兩個詞比較敏感，一是“金錢”，二是“效率”。在當時金錢一向被認為是資本主義的追求，社會主義鼓勵的是大公無私。效率的提法也不尋常，因為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平均主義和“大鍋飯”是常態(tài)，突然有人提出“效率”，而且把它當成“生命”，很多人不習慣。
此時，國內有關經濟特區(qū)是否要繼續(xù)辦下去的爭論也很激烈，不少人指責經濟特區(qū)與“租界”沒啥兩樣，“只剩下五星紅旗是紅的”。袁庚為了大局著想，示意暫時把牌子拆下來，放到倉庫里。從豎立到拆除，第一塊標語牌面世僅3天。
1981年11月底，袁庚給招商局企業(yè)管理培訓班的學員上課，再次談到這句口號，在培訓班學員中引發(fā)熱烈回應，在這次講課過后的一個星期天，譚筑熙等6名培訓班學員，在當時蛇口最熱鬧的商業(yè)街——華苑酒家門前的小廣場上再次豎起標語牌：“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比第一塊木牌多了兩行字。
1982年的春天，一場針對改革開放的非議再次出現，“姓社姓資”之爭不斷擴大。面對嚴峻形勢，袁庚考慮再三，再一次讓人將這塊牌子拆除。一年過去，對于改革開放的非議稍微轉淡。1983年8月份，時任蛇口工業(yè)區(qū)宣傳處副處長周為民又想起了這句口號，他認為這句話如同晨鐘暮鼓，引領蛇口人以全新的觀念與光陰賽跑，促進蛇口人在改革開放中不斷鍛造新的輝煌。宣傳處用了一個星期，制作了比前兩塊大許多倍的巨幅標語牌“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將其立在港務公司門前。
在1984年前的蛇口，“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牌，每一塊存在的時間都很短。“那時人們恥于談錢，你還豎牌子，把時間就是金錢掛起來，當時在蛇口是引發(fā)爭論的�！狈陆榻B說。在改革開放之初，雖然“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只有12個字，卻事關“姓社姓資”的路線之爭。
獲得改革開放總設計師肯定
在蛇口工業(yè)區(qū)早期建設的20多年間，有近百位黨和國家領導人踏足蛇口。蛇口的經驗也因此被總結、提煉，成為中央決策和政策的重要參考
1984年春節(jié)，鄧小平南下視察深圳、珠海等沿海經濟特區(qū)，這次視察也被稱為“第一次南巡”。鄧小平是我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是經濟特區(qū)的命名者，也是最重要的推動者之一。“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大討論已經過去了6年，創(chuàng)辦經濟特區(qū)也有兩年多時間了，這次南巡就是要看看經濟特區(qū)的實踐到底是否經得起檢驗。
得知鄧小平要親臨蛇口，袁庚等蛇口工業(yè)區(qū)負責人很振奮。在做足所有的接待工作之后，袁庚布置了一項緊急任務，要求工程公司連夜加班，做出一塊“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牌，立在當時從深圳市區(qū)進入蛇口的分界線上。
蛇口工業(yè)區(qū)辦了5年，這條路到底對不對？“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究竟是對是錯？袁庚想從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口中得到一個答案。1984年1月26日早上，經過通宵加班趕工，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佇立在從深圳通往蛇口的路口，藍底鐵皮板上寫著12個大字：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事實證明，鄧小平對深圳和蛇口的改革開放建設是滿意的。在這次視察后，鄧小平為深圳經濟特區(qū)題詞:“深圳的發(fā)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qū)的政策是正確的。”1984年2月24日，鄧小平在與中央領導談話時，有這樣一段寓意深刻的話：“深圳的建設速度相當快……深圳的蛇口工業(yè)區(qū)更快，原因是給了他們一點權力，500萬美元以下的開支自己做主，他們的口號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编囆∑降囊诲N定音，消除了當時圍繞著口號的種種爭議，也給袁庚吃了一顆定心丸。
得到鄧小平的肯定和贊許，“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從此廣泛傳開，這句最能體現改革開放精神的口號，逐步成為人們的廣泛共識和行為準則，被譽為“第一聲春雷”。1984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35周年的國慶慶典上，寫有“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蛇口工業(yè)區(qū)彩車駛過天安門。這句口號從此響徹全國，家喻戶曉。
1984年3月份，在北京召開的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上，中央領導明確提出，“蛇口的管理經驗，要在各特區(qū)推廣”。在上世紀80年代，蛇口作為“特區(qū)中的特區(qū)”，中央領導紛紛視察，各地參觀學習的人絡繹不絕�！皼]有中央領導的支持這個事情是做不成的。因為這種開放改革的整個政策不是自下而上的，是自上而下的�！绷簯椪f。在蛇口工業(yè)區(qū)早期建設的20多年間，有近百位黨和國家領導人踏足蛇口，有的領導人來過多次，最多的是谷牧，先后視察蛇口達18次。蛇口的經驗也因此被總結、提煉，成為中央決策和政策的重要參考，推動了我國改革開放的進程。
蛇口流傳的三個笑話
正在建設中的蛇口工業(yè)區(qū)是一種全新的嘗試，需要新知識新思想的人才和管理干部。袁庚想在蛇口做一次嘗試，在幾十年鐵板一塊的單位體制上打開缺口
在蛇口曾流傳著3個真實的笑話，都發(fā)生在蛇口工業(yè)區(qū)建設早期。一是英國劍橋大學派訪問團訪問蛇口，工業(yè)區(qū)一位干部很謙虛地問，你們是“建橋”大學，主要建造多大的橋啊？二是美國商務代表團參觀蛇口，工業(yè)區(qū)一位干部笑容可掬地問對方，英國人是講英語，請問你們美國人講什么語？第三個是谷牧視察蛇口時，一位干部匯報說，剛到香港考察，思想有很大的變化，不只是180度的轉彎。谷牧笑問：那是多少度�。窟@位干部認真地說，是360度的大轉彎。谷牧笑著說，同志，那你轉到哪里去了？
這些笑話，袁庚在不同場合多次講過。笑話的主人公實有其人，但人們講的時候都隱去其名，不想揶揄這些在改革發(fā)展中立過功勞的老人。袁庚講這三個笑話有其特別用意。當時，正在建設中的蛇口工業(yè)區(qū)是一種全新的嘗試，需要新知識新思想的人才和管理干部。當時，香港通行的做法是招考聘任制，袁庚想借鑒香港的辦法，在蛇口做一次嘗試，在幾十年鐵板一塊的單位體制上打開缺口。
1979年11月份，鄧小平在一次講話中專門談到人才問題，強調要破格選拔人才，不能按照老規(guī)矩辦。根據鄧小平講話精神，4個月后，谷牧在廣東福建兩省匯報會上，談到蛇口工業(yè)區(qū)的問題時，首次提出一個嶄新的概念，“擇優(yōu)招雇聘請”，并說“你們要把蛇口工業(yè)區(qū)先辦好，就可以取得一些經驗”。參加會議的袁庚大喜，兩天后致信谷牧，希望在允許招聘、招考和解雇之外再加上一條，對應聘應考專業(yè)人才，所在單位不要為難，谷牧當天批復同意。
當下，人員流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在上個世紀80年代，所有人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很多人跳進那個坑里可能就會待一輩子。袁庚想擺脫干部對企業(yè)的人身依附，他認為這樣才能讓人才得到最大的自由發(fā)揮。他采用了兩種辦法，一是凍結，交通部凍結向蛇口工業(yè)區(qū)派干部。二是招聘，在全國范圍內造勢招聘干部。
1981年，蛇口工業(yè)區(qū)在廣州、武漢、北京等地，以企業(yè)管理培訓班招生的名義刊登招聘廣告，公開招聘干部。王潮樑是武漢地區(qū)唯一通過筆試和面試的人。由于招錄到的干部調動困難，原定1981年10月20日開學的第一期培訓班，不得不推遲開學。即使如此，在開學以后，仍有學員陸陸續(xù)續(xù)報到。
1981年12月8日，后來被稱作“蛇口黃埔軍�！钡钠髽I(yè)管理培訓班在簡陋的教室里舉行了一場遲到的開學典禮。袁庚在典禮致辭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對不起諸位，把大家騙來了”。培訓班40多名干部一時間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袁庚說，蛇口工業(yè)區(qū)什么都沒有，只有沙子和海水，如果我們干不好，就只能吃沙子喝海水�！拔沂且粋�大冒險家，你們是些小冒險家，我在全國范圍內把你們這些小冒險家網羅到蛇口工業(yè)區(qū)來，我們來冒一些險，搞一些改革�！�
從內地到蛇口，盡管大家有備而來，但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著轉變觀念、更新知識、擴大視野等眾多實際問題。為此，袁庚舉辦的企業(yè)管理培訓班實行一年學制，除了英語、粵語、駕駛、外貿實務、企業(yè)管理等外，還有一些專題講座，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解放思想。培訓班曾請過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的心理學教授江紹倫來講授心理學。當時有人質疑，為什么要請資產階級學術權威來散播唯心學？袁庚笑笑答道，西方學者把人類行為學植入經濟管理中，作為一門學科來為企業(yè)經營者服務。把“效率”和“滿足感”放在經濟學中來考察，也有可借鑒之處嘛。
但6個月后，學員們便以嶄新的面貌，奔赴各自的崗位。袁庚提前半年初步實現了他舉辦培訓班的目的：培養(yǎng)蛇口工業(yè)區(qū)急需的中級管理人員，使之適應改革開放的形勢，具備國際交往的能力。
為了進一步釋放人才潛力，袁庚主張取消干部等級制度并實行聘用制，不分身份，不分等級，職務隨時可以調整變動。顧立基是第二期培訓班班長，“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學生，在清華大學曾發(fā)起成立了學生經濟管理愛好者協會，并在1981年成為北京海淀區(qū)人大代表。當時，招商局在北京設點，專門負責畢業(yè)生招錄，在北京出差的袁庚翻看學生資料時對顧立基感興趣便親自上門“考察”。顧立基回憶與袁庚的談話時說：“當時他講了改革開放，招商局需要有一批人跟他一塊兒突破體制，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整個體制像一堆螃蟹，你鉗著我，我鉗著你，誰都動不了，誰都別想動，招商局在蛇口工業(yè)區(qū)就想解決這個問題。”
1983年，蛇口工業(yè)區(qū)領導班子調整，中層干部青黃不接。顧立基、周為民等4名學員，僅僅培訓半年后便提前畢業(yè)，走馬上任。工業(yè)區(qū)正式啟動干部制度改革，實行聘任制。作為工業(yè)區(qū)招考引進的第一名干部，這一年11月份，王潮樑被任命為“海上世界”總經理。
“海上世界”是由一艘豪華游輪“明華輪”改裝而成�！懊魅A輪”1964年誕生于法國，因戴高樂總統曾坐過而聞名于世，后來被廣州遠洋公司買下。1983年8月份，“明華輪”完成最后一次航行后，袁庚用300萬元將它迎到蛇口。經過整修改造，成為集酒店、娛樂為一體的我國第一座綜合性海上旅游中心�！昂Ｉ鲜澜纭币唤浲瞥觯惋L靡深圳，是游客必到之處。1984年1月26日，鄧小平在蛇口視察最后一站就是這里。
被任命為“海上世界”總經理僅僅3個月后，王潮樑就體會到了什么是能上能下�！拔冶唤馄傅氖逻�上了《人民日報》�！蓖醭睒呕貞洠伴_頭我都能背出來了：在深圳蛇口有一個著名的‘海上世界’，前不久它的總經理被解聘了，這個人作風正派，工作辛苦，但是沒有做出開創(chuàng)性的事業(yè)，所以被解聘了。這就是新的蛇口觀念�！�
“蛇口的觀念創(chuàng)新在改革中起到了引領作用，有了思想觀念的解放，才會有執(zhí)行層面的創(chuàng)新和思路�！狈陆榻B說。除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蛇口流行過的口號還有“大膽走，莫回頭”“空談誤國，實干興邦”等。
一個體制是一項項制度的制約和協調，有的改革已經發(fā)生了，有的還沒有發(fā)生，便成為制度瓶頸。當蛇口進一步招商引資，開始全面建設的時候，面對的已經不單單是獎金制度、招標制度，它還必須面對用工制度、干部制度、住房制度、社會保障制度等幾乎所有框框的制約，蛇口工業(yè)區(qū)被倒逼著一件一件去改、去試。
改革開放初期，房子是困擾我國千家萬戶的“老大難”問題，也是蛇口開發(fā)區(qū)早期不得不面對的一大難題。在改革人事制度的第二年，蛇口正式啟動了住房商品化改革，蛇口也成為我國最早實行房地產改革的地方。
1981年，蛇口第一批職工住宅竣工，當時蛇口職工的收入要遠遠高于全國其他地方，而蛇口的職工住房也一改過去低收入、低房租的老路，開始采用成本核算的辦法，實行按質按量論價，由職工自由選租，從國家包供給、低房租的“大鍋飯”制度轉變到按成本計租。當時，內地一套房的月租金不過三五元錢，但在蛇口三室一廳的房子月租金是五六十元，約占職工月收入的四分之一。這樣一來，蛇口的很多職工寧愿住小房子也不住大房子，寧愿住樓層采光差一點的丙類房也不愿意住甲類房，甚至出現了領導住房比普通職工小的現象。
隨著工業(yè)區(qū)的建設推進，蛇口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住房需求量越來越大。1984年12月份，蛇口工業(yè)區(qū)在全國率先實行租售結合的住房商品化改革。在提高房租讓人感到租不如買的同時，鼓勵職工購買住房并將回籠的資金投入建造新房，實現資金良性滾動。在1984年蛇口的一份房改文件中還出現了首付、月供、土地使用年份、房產權等新名詞。
1980年，鄧小平在一次與中央領導談話中，曾經提出了住房制度改革的一個構想核心，內容就是：逐步實現住房商品化。在實踐中最早走出這條路的就是蛇口。4年后，深圳經濟特區(qū)開始房改，全國的住房改革，是在1998年才真正全面鋪開。為什么又是蛇口？“其中一個簡單的答案，就是因為招商局是一個自負盈虧的企業(yè)，蛇口房改的動力離不開企業(yè)的貸款壓力、資金壓力�；仡^看當時的房改、實行干部聘任制，其背后有一個共同的主線，就是要擺脫鐵板一塊的單位束縛，從舊的僵化體制中把人解放出來�！狈陆榻B說。
當年蛇口突破重重阻力甚至冒著巨大風險實行的改革，很多在今天看來已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可在當時，其主要目的就是打破計劃經濟的束縛，解決企業(yè)沒有自主權的問題。隨著蛇口經濟發(fā)展和企業(yè)權力增加，袁庚開始考慮權力的束縛問題。在干部監(jiān)督問題上，后來袁庚常常引用一句話，說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絕對導致腐敗。
早在1980年，鄧小平就曾經講過，之所以過去發(fā)生各種錯誤，不是說個人沒有責任，而是說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wěn)定性和長期性。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在蛇口開發(fā)的前幾年里碰到了數不清的障礙，這些障礙看起來是經濟問題、觀念問題，是每一個具體的人的問題，但最后都歸結到了一些根本性的制度問題�！狈陆榻B說。
“當時我們事業(yè)發(fā)展起來了，招商局這邊有銀行、酒店等等，就開始考慮幾萬人怎么監(jiān)督？”梁鴻坤回憶，1983年4月份，蛇口工業(yè)區(qū)第一屆管委會宣布正式成立。袁庚在成立大會上說，從現在開始，將廢除干部職務終身制，以后每屆任期兩年，每年一次民意測評，信任票數不超過半數者立即下臺。
新任命的管委會委員，平均年齡46歲，知識結構、學歷、觀念等方面符合袁庚的期望。一年后的1984年4月份，第一屆管委會首次民意測驗，300多人參加，收回信任票295張，7名委員全部過關。
一份聞名全國的小報
“效率就是生命，效率來自于管理，工業(yè)區(qū)管理倘若長期落伍，就會喪失生命力。袁庚同志，請您學習一下管理，注重一下管理，好嗎？”
蛇口當時辦過一份全國有名的報紙，叫《蛇口通訊》，首任總編輯是韓耀根，一篇《該注重管理了——向袁庚同志進一言》的稿子，被稱作是開了當代中國新聞史的先河，其輿論監(jiān)督鋒芒所向，一時轟動大江南北。
韓耀根認識袁庚是在1983年，當時他是一名記者，負責特區(qū)和蛇口的新聞報道，在一次采訪袁庚時，他建議袁庚辦一份報紙，為改革開放鳴鑼開道。1984年年末，蛇口工業(yè)區(qū)籌辦報紙，韓耀根正式加盟。當年12月30日，《蛇口通訊》出版了試刊第一號，韓耀根任總編輯。
1985年2月5日，《蛇口通訊》創(chuàng)刊第二期出版，袁庚和韓耀根有過一次談話，這次談話引發(fā)了一系列十分有名的報道，進一步解放思想觀念，展現出開放的環(huán)境和氛圍，并對我國的新聞界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力。“袁庚說，輿論要敢于批評不稱職的干部，蛇口一些做得不到位的事情你照樣可以登報。但批評稿要有父母之心，這樣干部也就能夠接受得了。他還特別強調，包括他自己本人也可以批評�！表n耀根坦言，當時聽到這話一方面很振奮，一方面又有所疑慮，對于是否真的能對他本人在報紙上公開批評，韓耀根還是有點不大相信，但他想試一試。
1985年2月28日，署著“匿名”的《該注重管理了》一文出現在《蛇口通訊》第三期上。這封信在列舉了蛇口工業(yè)區(qū)的慣例問題之后，還引用了袁庚發(fā)明的口號：“效率就是生命，效率來自于管理，工業(yè)區(qū)管理倘若長期落伍，就會喪失生命力。袁庚同志，請您學習一下管理，注重一下管理，好嗎？”在這篇“重磅炸彈”的下面，報紙還配發(fā)了一篇評論《恐懼，告別吧》。這個評論是韓耀根根據與袁庚的多次談話內容整理。在袁庚看來，免于恐懼的自由，要把人的能量在改革中釋放出來。要做到這一點，整個企業(yè)的透明度要增加，知情權也要增加。
《該注重管理了》在蛇口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卻在蛇口之外的地方形成了沖擊波。包括《人民日報》在內的全國性大報和不少境外媒體紛紛報道和轉載，袁庚一夜之間成為聞名全國的新聞人物。一個月后，《蛇口通訊》試刊第四期，發(fā)表了《進一言的前前后后》。一年后，這篇文章和《該注重管理了》以及《恐懼，告別吧》一起，高票獲得1985年度的全國好新聞特等獎，但當時的《蛇口通訊》尚沒有正式的刊號。
據梁憲回憶：“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美籍華人李遠哲從美國到香港訪問，曾經向袁庚提問，你們招商局辦蛇口工業(yè)區(qū)的初衷是什么？袁庚明確地回答，我們想在最靠近香港的地方，拿出一塊地方來做實驗，來證明共產黨管理經濟，或者管理企業(yè)，也是能夠獲得好的經濟效益的，有效率的，也可以使社會繁榮起來的，使人們生活富裕起來的。”
今天的蛇口工業(yè)區(qū)已經回歸了企業(yè)身份，蛇口從行政區(qū)域上歸屬于深圳市南山區(qū)。袁庚主持的招商局在蛇口工業(yè)區(qū)的試驗，為我國的改革開放提供了借鑒，也促進了人們的思考。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曾有學者批評袁庚，認為李先念給了袁庚整個蛇口半島，但袁庚只要了2.14平方公里，要得太少了。2004年，袁庚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自己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年沒把蛇口工業(yè)區(qū)“劃得更大一些”，感嘆自己當年思想不夠解放。世人總喜歡脫離當時的環(huán)境，評判當時人物，往往會出現苛責之勢。從實踐來看，蛇口2.14平方公里的工業(yè)區(qū)，已經起到了領風氣之先的效果。
袁庚把蛇口比作我國改革開放的一根試管。1986年5月份，袁庚在香港中文大學的一次演講中，首次明確提出試管這一概念。1993年，離休后的袁庚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談到蛇口改革時說：“1878年，愛迪生在門羅帕克實驗室最初點亮的白熾燈只帶來了8分鐘的光明，但是這短短的8分鐘卻宣告了質的飛躍，世界因而很快變得一片輝煌。最初那盞古拙的燈泡，它纖弱的燈絲何時燒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真真確確留給人們對不足的思索和對未來的希望�！�
2016年1月31日，袁庚在深圳蛇口逝世，享年99歲。在互聯網上，網民們“點”亮蠟燭和鮮花標記，向這位傳奇老者致敬�！笆郎显贌o袁庚，改革仍在進行”。袁庚主導的改革，形成新的時間觀念、競爭觀念、市場觀念、契約觀念、績效觀念和職業(yè)道德觀念等，成為推動我國改革開放的重要精神力量，并將始終激勵中國一代又一代的改革者。
結 語
改革開放是黨中央順應時代發(fā)展作出的改變中華民族命運的關鍵抉擇。深圳經濟特區(qū)作為我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從計劃經濟的束縛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培育了一批適應改革開放、體現時代精神的“深圳觀念”，極大地振奮了人民群眾的精神與斗志。
實踐永無止境，創(chuàng)新永不止步。站在新時代的歷史起點上，深圳將沿著習近平總書記指引的方向，繼承發(fā)揚改革創(chuàng)新精神，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激勵新一代建設者繼承老一代創(chuàng)業(yè)者的勇氣和智慧，為我國改革開放貢獻更多寶貴的經驗與智慧。
經濟日報·中國經濟網記者 楊陽騰
手機看中經
經濟日報微信
中經網微信
